节目。我对着镜说：观众朋友们，让我们一起祝愿这些孩们能早日战胜病——现在想想真是可笑，你战胜得了谁？”

“未必是谁战胜谁，你看像雯纹这样，不也好？”

“就是，不是战胜的问题，是要共存，是要懂得接受。”

“甚至懂得欣赏。”

“对，”她笑了“就像雯纹一样。我的雯纹以后没准能成什么大事。”

“那是当然。”

“只要她逃得过这一劫。”她看着我的睛，我们面前的红茶慢慢地冷掉了。

[江东]

“没有星星。”天杨说。很遗憾我看不见她说这话时候的表情。她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我猜她仰着脸的样是很专注的。夜风把她的面霜的气息从后面传过来，清的香味，恍惚中觉得她其实是一朵，就在你看不见她的时候开放。

二月还是很冷。这个城市的夜晚散发着一铁锈的气味。远的天空呈现怪异的粉红。那是我们这里特有的景观：不是霓虹灯污染空气，而是空气脏了霓虹灯。重工业城市往往如此，上空飘着太多看不见的烟尘，可是你却看得来，一经这些烟尘的笼罩“繁华”这样东西就不再理直气壮。

我会在天杨家楼下抱她，接个短短的吻，她的声音在黑暗中浮上来“宝贝，明天见。”明天，教室里的“倒计时”牌就会再被改写。市中心的广场的倒计时牌也是。只不过市中心的那个是在等待香港回归，我们的是用来制造张空气：距离考仅有一百多少天。

话虽如此说，我却还不算张。总觉得这个大的考验是有人和你一起面对的。这个人她天天和你一起穿越一个充斥各压力的白天，一起穿越霓虹混浊的夜晚，当你抓住她的小手的时候就有同舟共济的觉。我珍惜这个。在嘈杂的教室里，大家都把每一天当成一百多天的最后一天来过——念书的疯狂地念书，堕落的不顾一切地堕落，还有人在疯狂念书之余谈起一场完全是为了调节神经的恋；而我，因为有她，我就觉得每一天不过是一百分之一而已。

“江东，你就是我在学校里的家。”有一天她突然这么说。

其实她对我的意义也是一样。现在我俩都良民得可以，星期天约会都是先在一块儿写完作业再去找肖看碟。这是好事，比起周围那些混的人群，你有一个家。和那个你天天在那里吃饭睡觉的家不同，这个“家”多少有些臆想的成分，但它却实实在在地消解了周围类似“世”气氛的哀伤。

我不想恶俗地在这时候加上一个“但是”说真的我是多么不希望有“但是”发生，我是多么想让这生活继续下去，在宁静的厮守中继续下去。尤其是，当我有一天突然发现我们现在的状态就是传说中的“幸福”的时候。不过我依然心怀激“幸福”这东西毕竟曾经来临。开始于一九九六年十二月八号，结束于一九九七年三月一号，有始有终，我把它们廓分明地从岁月里切割下来成标本，仅供在未来参考。

现在我要开始全神贯注地回忆那个“但是”了，我很喜这个词，两个音节，脆利落地切换到一场劫难。这劫难也就因为这脆利落变得不那么丑陋难堪。

那天我送天杨回家之后，像平时一样搭公车回北明。平时我都会从学校的正门去，可是那天，我突然想起其实从篮球馆的地下室穿过的话就会直接到我们家的楼下，于是我想：试试看吧，但愿篮球馆的后门没锁。

篮球馆的后门果然还没锁。地下室里飘着一旧革的霉味。那气味从堆放着无数颗新旧篮球排球足球的储藏室里发。昏暗的灯光映亮了我面前的泥地，我模糊地想着：是不是今天育老师他们清过材了。我急匆匆地走，远的卷闸门关了一半，看得见外面幽的台阶。

“你是真的不知还是装不知？”——我突然听见这个太熟悉的声音，来自那间半掩着门的储藏间。我走过去，里面灯光昏黄。方可寒坐在一个旧得发黑的平衡木上，裙撩得很。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晃晃悠悠地夹在她苍白纤细的指尖“我告诉你，我不是非要赚你的钱不可，当然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的话我会收。我和你上床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她慢慢地微笑“我喜你，老师。”

方可寒和育老师突然看着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自己把门了天大的声响。灯光照着空气中浮动的尘埃，育老师混浊地看着我“怎么是你？”说着他走了去，躲闪着我的光，轻轻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现在只剩下我和她。她的在平衡木下面晃着，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