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怕破绽让他看来？”我说。

“从小到大，就只看得见这么一颗。”我很不满“我就从来没见过书里写的那繁星满天到底是什么样。”

“真——的？”唯一的一颗星星还是个冒牌货，这不能不让我愤怒。

“喜。”我笑了“她是个特别聪明，特别…投的小孩——举个例，你听过‘罗小皓’的故事吗？”

“天杨，”她不像有些小孩那样叫我阿姨“你说我会不会死？”

“要这么说，她一定记得住‘Ｉｌｏｖｅｙｏｕ’。放心吧。”

“那要是有一天，天杨——”她犹豫了一下“要是我万一，你说罗小皓他不会恨我的好朋友吧？”

“才不会，我的这个好朋友最擅长这事儿了。有一次我们老师都说她适合搞地下工作。”

“没有星星。”我对江东说。

“不会。”这次的“不会”可是说得斩钉截铁。

“我觉得她很了不起。”我说“她能自己找着一个支，自己撑下去，哪怕是幻想呢。这是多少大人都不到的。”

幸福这东西，一不符合顿的惯定律，总是在行得最畅的时候戛然而止。剩下的事情就是锻炼你的承受能力了。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微笑了一下，因为我想起了张雯纹。曾经我颇有兴趣地等待她到底能依靠那个莫须有的罗小皓持多久，结果令我不得不承认：这孩上有梦想家或者诗人或者狂人的禀赋，治疗越艰苦，我们从她嘴里听到“罗小皓”这个名字的几率也就越大。还有个跟着她起哄的杨佩，每一次骨髓穿刺之前，杨佩都会对她眨一下睛，轻轻地说：“罗小皓的力量。”

“罗小皓将来一定会是泽类那类型的男人。”某个我值夜班的晚上，张雯纹突然对我说。

“有，有一颗。”

“就是——”她今天一反常态地有些烦躁“就是泽类的类型嘛，你又不是没看过《星园》。反正我的罗小皓才不会像龙威或者袁亮亮那两个讨厌鬼一样惹人讨厌。”

“是污染的关系。”他说“而且我听天文台的人说过，就咱们每天看见的这颗星星，都不是真的，是颗人造卫星，因为它离地面比真的星星近得多，所以咱们才看得见。”

“这个孩真有意思，”我在值班室里对杨佩说“她长大以后会是个好演员，太戏了，她有时候简直就是‘想死’，这样就可以谈一场生死恋。唉，”我长长地叹气“还是小，她哪懂‘死’是怎么回事儿啊…”“你懂！”杨佩打断了我“你死过？你能比她多少？”

我走下楼梯，暮的天空里有暧昧的香气。张雯纹的主持人妈妈叫住了我。觉上她跟她的女儿不大合拍，她的神情和病房里的其他母亲一样憔悴。在这郁的憔悴的笼罩下，嘴角一丝善意的微笑也有一宿命的味。她今天不化妆，看上去没有平常电视上那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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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给我的好朋友打电话，叫她用我的邮箱发个Ｅｍａｉｌ给罗小皓，就假装是我发的，我告诉他我现在正在北京跟我妈准备往大使馆递材料呢。”她的睛又亮了“也不知我的好朋友记不记得要在结尾的时候写上‘Ｉｌｏｖｅｙｏｕ’。”

“你还记不记得，就是上上个月，我们还在你们这儿过一期

我忘了这女人最近一直歇斯底里，尤其是周雷这些天常来等我下班，搅得她很不。

劳大的黄Ｍ在暗蓝的夜里有寂寥。

“要看满天的星星就得到穷乡僻壤去，咱们还是凑合着看看这颗假的吧。”

“不会。”碰到这问题我当然都说不会，只不过对别的孩我会斩钉截铁地说，对她，我会视情况调整语气。

她用手指抹掉角的一滴泪“这孩跟我小时候像，幻想力特别。”

“小，你真以为这话会是个放羊的想来的？那个电影的编剧指不定怎么绞尽脑了呢。人家骗的就是你这观众。”

“有空吗？我请你喝茶。”她说。

于是我开始讲罗小皓——她从不认识的自己女儿的罗密欧——正好都姓罗。长大后会酷似泽类的罗小皓，从九岁起跟张雯纹恋直到十一岁的罗小皓，还有那个关于移民加拿大的骗局，由好朋友伪造的Ｅｍａｉｌ，然后就是每次骨髓穿刺时的万灵咒语：罗小皓的力量；讲到《蓝生死恋》的时候她终于憋不住大笑起来，我也跟她一起笑。虽然她的笑里隐隐着一张了太久之后终于暂时放松的神经质，但毕竟是快乐的。

“你喜雯纹吗？”当我往英国红茶里加的时候她终于打破了沉默。

“你还记得那个《星光伴我心》吧？就是咱们在肖那儿看的。里面有个放羊的说：‘我放羊的时候看着满天星斗，就会想，这个世界真的存在吗？’多的台词呀。”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浪漫——”我尖叫，他突然加快了蹬车的速度，为了赶前面的绿灯，在我的尖叫声中，他笑着喊：“你越来越重了宋天杨！”

张雯纹是龙威和袁亮亮的死敌。起因是上周末中午的壶。龙威在病房门要袁亮亮把他的壶扔来，结果袁亮亮用力过猛，壶蹭过龙威的手正好砸在当时正站在走廊里的张雯纹面前的地板上，张雯纹尖叫一声，龙威急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接稳！”“你搞什么？！”张雯纹瞪圆了小豆“我可是受惊了呢！”这时候袁亮亮不不慢地在里面接了一句：“没听说过接个吻就能受的。”张雯纹夸张地大叫“氓”转跑了。但这个笑话却传开来。就连叶主任也曾在人少偷笑，我亲看见的。

我们就近去了上岛咖啡。

“泽类是什么类型的？”我故意问。我现在已经摸透她的习惯了，聊起罗小皓时你要多提一些“开放型”的问题，这样她可发挥的空间会大一些。

她愣愣地看着我，很有兴趣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