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计的一半。老总自然大发雷霆，我们每个人的奖金都泡汤了。更重要的是，我当时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在开会的时候说：“我很抱歉我失职。虽然这件事我已经跟梁小代过，我应该注意多提醒梁小几次——”梁小是我们公司一个文员，已经了三年。结果她被炒了。我当然是在为我自己推卸责任，因为如果我不说那句话被炒的人就一定是我。当然这不是理由，只是我一想起又要重新去过那在招聘会上像男一样人前笑的生活就浑发冷。当时那纯粹是一本能。

梁小拿着她的东西走公司的时候，着泪地看了我一。她走之后我才知这个平时不多话的女孩原来靠着这份工作养家，我这才知她的父母现在都没有工作而她家里还有个正在读初中的弟弟——我真恨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才知这些。

后来我终于还是没有留在那里。没办法，我这人也许没什么息——既不够善良又不够狠毒。我一直骗自己我辞职是因为冯湘兰，不过是为了自己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情模样，而已。

天杨听完我的话，笑了。她温地抚摸我的眉，然后说：“国庆大假的时候，咱们一起去趟成都吧。咱们想办法找到那个女孩。然后，跟她歉，你敢吗？”

这个女人。为什么所有的事儿一到她那里就变得简单了。

我抱了她温的，她的呼声从我心脏的位传来。

“天杨。说不定哪天，我又会开始厌倦这个城市。也许过完夏天我就又开始讨厌这儿的空气了。”我不知我为什么会把这两件风不相及的事情扯在一起“到了冬天我就又开始觉得这不过是个闭的小地方，到明年天一刮沙尘暴的时候我就又得辞职报告。天杨，我该——”

“如果真是那样。”她慢慢地说“我跟你走。”

眶一阵，我抱了她。

你看看吧。我在心里对这座城市说。你只养得来我这样的人，我这半吊的货。不够好又不够坏，不够重情又不够绝情。这样的人多得车载斗量，但问题的关键是：在你怀里，育得来一个例外吗？

也许天杨是例外，方可寒也是例外。可是你看看你是怎么对待她们的。你让天杨心碎，你让方可寒死。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古城，说自己阅尽了人间风情。大学的时候我的一个同学考上东南大学，他自豪地说南京是个繁华落尽的古都。其实你才是繁华落尽呢，东周的君王在你这里封臣，李世民在你这里起兵，元好问在你这里记录过一个天动地的传说，怎么没人用“繁华落尽”来形容你呢？因为你的繁华“落”得太彻底，都没人记得你“繁华”过了。你丢人不丢人？

你就是一个贫穷的母亲，蓬垢面地养了一堆儿，你很少给他们笑脸。在他们兴冲冲地告诉你今天在学校里被老师夸的时候你只是漠然到可憎地说：“打酱油去吧。”你永远不会温柔地鼓励我们，不会教我们怎样去别人。诸如给自己孩一枚币，让他去放在乞丐面前的杯里的事情，从来都是那些穿着呢大衣，妆容致的妈妈的。你的儿女们长大后要不然变得和你一样冷酷，要不然开始永久的逃离和放逐——就像我。

你简直不可饶恕。我恶狠狠地咬了咬牙。我已经背叛了你无数次，我以后还要再背叛你无数次，但是你知吗？我他妈的，你。

[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