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了半边脸。

“还好，”天杨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腮“下午要考的是英语。脑稍微糊涂一无所谓。要是考数学那可就完了…”她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天杨和江东]

我们随着拥挤的人走校门。他问我：“怎么样？”我说还行。我说：“你呢？”他笑笑摇摇“完形填空本就是ＡＢＣＤ胡写一气，没时间了。”我说：“没什么，反正模拟考，不算数的。”他说：“就是，要是这是考，我他妈非掐死肖不可。”我们沿着惯常的路往河边走，一句话没说，远远地看见堤岸的影，两个人几乎同时开了：“绕路吧。”然后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他就在这时候地抓住我的手。

我们走了很久，终于从一条僻静的小街拐上了平时常走的大，终于绕过堤岸了。我把一偏，视线就避开了堤岸尽，那个叫“雁丘”的公共汽车站。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真小。我说天杨咱们现在去哪儿？她说哪儿都好我就是不想回家。我们俩于是走到我们平时常去的那家糕店。老板情地招呼我们说：“快要考了，很忙吧？”喝了Ｎ杯柠檬茶，直喝到不能再续杯为止。她突然对我笑笑，我想起我们俩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就是来这间店喝柠檬茶，那时她也是这样笑笑，刚开始的时候她跟我说话还会脸红。我也是。

他问我：“笑什么？”我说：“知她生病是三月份的事儿，到四月十六号。这一个月真够长的。”他也笑笑，说：“就是。”

“咱们也要考了。”我说。

“别担心。”他说“这两个月也会很长。”

我笑了“这话让灭绝师太听见了，非气死不可。”

“怎么了？这是我心理素质好的表现，她该兴才对，否则都像小那样——好吗？”

“小”是我们邻班一个女生的绰号，她叫“小洁”她前些日吃了三十多片安眠药，留下遗书说都是考的错。不过没死，只是现在还没回来上学。我没接他的话，我现在一也不愿想跟“死”这件事沾边儿的东西。

店里坐着另外一对儿，穿的是实验中学的校服。他俩在吵架。声音越来越。我们只好佯装没听见。老板倒是气定神闲地该什么就什么，像是对类似场面已司空见惯。那个女孩说：“全是借！你不过是因为那个——”男孩说：“等你明年该考的时候你就知我说没说谎了！我现在压力特别大，本什么都顾不上，看就要报志愿了——”“我不！”那个女孩的声音骤然又了一个八度。男孩站起来走了，把门摔得山响。江东的手掌盖到了我的手背上，我悄悄地冲他一笑。

“手这么凉。”他说“今天降温，你穿太少了。”说着他就要去拉他的外衣的拉链“穿我的。”

“别，江东。”我压低了声音，瞟了一仍旧一个人在那里呆坐的女孩，她圈红红的，使劲咬着可乐瓶里的“别在这儿，她看见心里会难过的。”

她说：“她看见心里会难过的。”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她笑笑“因为我不认识她。因为这小事是个顺人情。因为——”我打断她“你还真不浪漫。”“本来。”她仰起脸“这，只能算是‘小善良’，不算什么。真正的‘大善良’，太难到了。”然后她像大人那样叹气。我知她想起什么了。

后来我们走那间店，来到我们平时常来的公园的湖边。四月是草坪绿得最不作的季节。她枕着我的，起风了。“天气预报说，明天沙尘暴就要来了。”她说。我突然地抱起她，她的很很和。

“天杨。”我说“天杨。”

“这下好了。”她的气息在我耳边“这下再也没有人来跟我抢你了是吧？”

“是。”我答应着“没有了，再也没有了，现在就剩下咱们两个人，咱们谁也不怕了。”

“我怕。”

“怕什么？没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