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哭不是懦弱

一

“想开点，就当我们没有生她。”

“可是我们生她了，而且她多可爱。她来世上一趟，一点儿没让我cao2心，还给了我这么多东西。”

“这些东西永远留下了。”

“这辈子我最gan谢的是她。虽然她不能跟我说话，但她一直在和我jiaoliu，我觉得我更完全了。过去我的确有欠缺，老那么没牵没挂，以后不会了。”

“以后我们一起写小说。”

“真人是最好的。”

“人生不过如此，你想想一百年后…”

“我知dao，早去晚去都是去。”

“活八十年是一生，活八十天也是一生。我们让她好好活一场，我们和她也好好父女一场，母女一场。”

“现在我看别人，觉得谁都那么幸福。哪怕养个病孩，丑孩，弱智孩，也比我们好。”

“这是命，我们得认命。”

“我的脑子都木了。我不想别的，只想一件事：怎么把她喂好。”

“这就对了，过一天算一天。这世界上谁不是过一天算一天？”

“不饶我呀，上帝对谁都公平，没有chong儿。从小到大，一向顺顺溜溜，不知dao什么是痛苦，就给我这么一个大痛苦。”

“公平什么！罚我倒也罢了，你和妞妞这么天真，毫无戒心，上帝不该对你们下毒手。”

“我一向幸运，你不该再受苦了。”

“最不该受苦的是妞妞。不guan她能活多久，这些日子我们快快乐乐过，也让她快快乐乐过，好吗？”

“好。”

“不哭了？”

“你不哭，我就不哭。”

她朝我扮了个笑脸，忽然想到什么，又补充说：

“咱们照样买童车，天热了，推妞妞到hu外散步。”

“我们还给不给她上hu口？”

“当然上，她是咱们家的人，是不？”

“对，我明天就去上。”

凌晨五时，她披着睡衣到我的小屋来。

“亲，你睡着了吗？你一定要ting住。”

“我在想，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

“我们更近了，是吗？”

“世界又变小了。”

“我妈说，你是个哲学家，通过这件事，一定会更了解人生。”

“我只是更了解你了，你是一个很够格的妈妈。”

“你这个爸爸才登峰造极呢，妞妞和你这么好。”

“妞妞能活下去该多幸福，她有这么好的爸爸妈妈。”

“她还这么漂亮。”

“刚chu生那会儿，你觉得她哪里不漂亮，你就说她哪里象我。”

“现在她越来越像你了。”

“像我还能漂亮，妞妞真为爸爸争光。”

“你可不能再哭了，yan睛坏了怎么写作？”

“我yan睛本来就不好，咱们家得靠你，你更不能哭。我们还要周游世界呢。”

“长这么大，还是觉得养孩子最有味，比恋爱、chu国都有味，叫人没脾气。我这个人原来不想结婚，结了婚，觉得结婚真好。原来不想要孩子，有了孩子，觉得有孩子真好。让我一辈子养孩子，我也愿意。夜里起来喂nai，睡yan朦胧地到摇篮边抱起她，一点儿也不烦。”

“要是查chu我的染seti有问题，你跟别人生一个。我得让你当妈妈。”

“不，我就要你的。妞妞xing格像你，她多好。”

“我有病呢？”

“我就爱你和讽刺你，说你染seti有mao病，所以有点儿小才气。”

“你倒不是个歇斯底里的小女子。”

“你可是个多愁善gan的小男人。”

她给了我一吻，han笑离去。

二

“我们总得zuo个决定。”

“没法决定，哪zhong选择都是最坏的。”

“就这么拖着？”

“都说顺其自然，其实这已经是一zhong选择了。”

“我还没有决定不要她了。”

“那就动手术。我们守着她，好好照料她，和她相依为命。只要她活着，我不在乎别的，什么chu国、写作，都无所谓。”

“这也是一zhong生活。生活是多zhong多样的，为什么只能有一zhong活法？”

“我们会有乐趣的。”

“不行，成了个小瞎子，就不是她了。”

“我们好好爱她，让她成为一个快乐的小瞎子。”

“这会儿我已经听见别的孩子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