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在困惑,什么时候完全信任。他认识我,至少他看到我会觉得开心愉快,并且他不知道这就代表了“认识”——突然间,悲从中来,我把昭昭放在沙发上,顺势在地板上坐下来,把郑成功抱在怀里,用我的手轻轻挥舞着他的两只小胳膊。
“地球上最近发生了一件很坏的事情,亲爱的。”我在他耳边告诉他,他神情依然镇定,似乎在嘲笑我少见多怪。
“是真的,很坏的事情。”我的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硕大的脑门“坏到——我觉得我就快要没有家了。但是郑成功,你放心,是没有人会不喜欢你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回望了我几秒钟,然后就觉得无聊了,他不大懂得在这个台词里面这样的对视是有意义的。他非常自然地把他的小脑袋抵在我的胸口,像是害羞一样地揉着眼睛。他的手不似正常人,像是一棵小小的白萝卜,白萝卜上凸起了几个小小的颗粒,就是他的手指。他用这棵小萝卜揉眼睛,他以为所有人的手都是这样的。
“乖乖你是不是困了?”我站起身的时候差点绊倒,因为多了他的重量,维持平衡困难了些。起来就看到屋角那个立起来放着的行李箱。姐姐终于走出来了,懒洋洋地看着我:“他刚才不是还在房间里的么?是你把他拿出来的?”“不是我拿出来的。”我不知不觉随着她使用了这个奇怪的动词“我进来的时候,他自己就在这儿,沙发后面。”“你长本事了哦!”姐姐冲着怀里的外星人故作凶恶地瞪眼睛,就好像郑成功从来没有离开过。
“咖啡在哪儿?”厨房门口的声音很容易就吓到了我“柜子里全是速溶的。”方靖晖从门框那里往外探着身子,一边愉快地对我笑着:“Hi,南音。”
“只有柜子里那些,愿意喝就喝,不愿意我也没办法。”姐姐的目光落在骨灰盒上面,然后对我翻了个白眼“你还嫌不够丧气,是不是?”
“不管,就存在你这里。等她爸爸出来以后,是要给人家还回去的。”我往厨房那里看了一眼,问姐姐“他来做什么啊?”
“我来验收我的物业。”他拿着咖啡杯微笑着走出来“郑东霓,你别告诉我你把我给你的那些咖啡豆全都拿去你们店里了,不过也对,你根本就喝不出来咖啡豆和速溶的区别…”
“你想得美。”姐姐完全不理会他后半句的椰榆“你出的价钱比我买进来的时候还低,你当我是白痴么?你这叫落井下石。”
“明明是雪中送炭。”他坐了下来,一脚踢到了郑成功的西瓜皮球“虽然你没有脑子,但是拜托你用眼睛看看,你这里整栋楼到了晚上有几个窗子在亮灯?如果不卖给我,你真以为你卖得出去?”
“要不要脸啊你!”姐姐对着方靖晖的脸喊回去“你以为我现在真的在乎赚多少?你明知道我现在需要钱去救西决的命。”
“你只知道开出来那种不合理的价钱,找不到人来买,怎么救西决的命?”他叹了口气,仰靠在沙发里面“话说回来,原来你们家的人是遗传的——行为都不受大脑支配。”他也许是看到我的神色有点改变,非常不自在地补充了一句“南音恐怕是唯一的正常人。”
我听见类似一本书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然后郑成功就笑了。姐姐咬牙切齿地低声骂:“我叫你胡说八道,你以为谁都是我啊,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得不承认,他们俩直到现在,都还是很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