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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夫走后，雨儿哭成了泪人儿。

趁着和，阿珍张罗给她洗澡。自发病以来，好几天没有洗澡了。我担心她不肯洗，没想到她的状态好极了，坐在盆里玩积木、碗、巾，不停地说话。她知是阿珍和妈妈在给她洗澡，便说：“晚安，珍珍晚安，妈妈晚安。”我照相，闪光灯咔嚓一声，她说：“照相机。”洗完澡，她漂亮极了，白净的脸，睛睁得大大的，很神，又像是一个健康孩了。可是，给她穿衣时，我摸到了左侧颈的大的淋结和右侧脸颊的块。

要雨儿抱她站起来，走这辆正在飞驶的汽车。我抱着她在医院的院里踱步，等候宣判检查的结果，她仍然极不安，不停地扭动泣。

下午，阿珍带她，她自个儿在床上玩。忽然，她弯下腰，脑袋着床，小弓在那里，一动不动。阿珍一个劲儿问：“妞妞吗呢？”她不理，继续弓，接着又趴下，脸

又想起了音乐。我抱她回屋，一门，她立即说：“妞妞的房间。”拿着磁带盒，自问自答：“谁的音乐盒呀？妞妞的盒。”边听音乐，边预报节目，还随时对自觉的通报：“放了，妞妞放的。”突然细声细气地喊起来：“是呀，太兴了！”原来是《小晶晶》曲首的诵词，她预先说了来，语气维妙维肖。

三

希望彻底破灭了，破灭得不留一丝一毫。医生诊断，癌症沿颞下向腔内大面积转移。

“我都明白。就是前——她还的哪，抱在怀里，牢牢抓住你，怎么也不能想象就凉了。”

在疼痛的间隙，妞妞仍有生动活泼的时候。阿珍抱她来找我，我听见她的声音由远及近：“找爸爸，找爸爸…”

这时候的妞妞，右侧脸已经明显膨大。由于鼻咽腔内充着瘤，呼艰难，总是张着小嘴。喂一健儿粉，往往要一、两气，方能下咽。说话也艰难，话音吐来，气接不上，又重新说，有时一句话要开好几次才说来，分几次才说完。尽如此，只要疼得不太厉害，她仍然兴致地说呀说。然而，我看得分明，她不时用小手右侧的耳朵、鼻翼、腮帮。有一回，她正玩得兴，突然举手使劲鼻梁右，脸上表情陡变，哭了，喊：“，鼻鼻磕着了！”

那边，阿珍守在妞妞边，也在泪。妞妞却坐在床上玩着玩猫和狗，忽然叫了起来：“咪呜，汪汪！”

在我面前站定。阿珍哄她：“爸爸不在家。”她脱而：“珍珍瞎说八！”

“现在只能想，她活着也是受苦…”我试图开导她。

我把音量开大了，她声地笑了，然后说：“喜，喜开大！”我叹她聪明，要去告诉雨儿。她上说：“告诉妈妈，喜开大。”我问：“听不听弹琴？”她答：“听，给妞妞去弹琴。”

此刻她锁眉，闭着，绵绵地躺在雨儿怀里。屋里响着音乐，她在听，断断续续轻声说着短句。有时是报节目：蓝灵——生日快乐——鸟叫了——草地上。有时由歌词产生联想：啦啦啦——拉拉好。大街上传来汽车喇叭声，她说：“车响。”立刻想起了什么，说：“台，舒服极了，和极了。”雨儿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她急了，抬声调说：“去台！”雨儿抱她到台上，她欣地说：“太，舒服极了。”向窗的方向使劲招手。

妞妞醒了，静静地躺在小床上，伸着小手把玩床栏。她自言自语：“啊呀，小宝贝。”一脑袋，说：“，磕着了。”雨儿凑近她，她闻到气息，说：“妈妈抱。”雨儿抱起她，她说：“听音乐。”一边听，一边念念有词：“妞妞太不得了了…世上，世上有妈妈好。”话音刚落，响起《世上只有妈妈好》。“妈妈唱，”她要求“舞，拍拍妞妞。”雨儿说：“妞妞真好。”她说：“喜。”窗外传来汽车喇叭声，她告诉妈妈：“车叫了。”她还无端地笑了几回，笑声来。雨儿说：“笑得真好。”她冲着妈妈又哈哈一笑。

善良的胡大夫远而来，给妞妞作检查，诊断同样确凿无疑。

妞妞的命真苦。

我一把接过来，问：“是不是爸爸？”她骄傲地说：“这是爸爸。”又摇摇手里的书，告诉我：“妞妞的书。”然后要求：“去走走。”我抱她到走廊上，自言：“天凉下来了。”她上搭话：“下雨了，天晴了，天黑了，灯灯亮了。”

磕着了！磕着了！这一声声喊叫如同节日晚宴上响起的丧钟，清楚地提示着宴即将结束，死神正在破门而。

视网母细胞瘤的转移和致死可有三方式：脑组织受累；瘤侵犯鼻咽腔引起吞咽困难和窒息；向远转移到肝肾和骨骼。其中，第二在外观上最惨不忍睹，事实上也最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