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雨儿对我说:“我真累,又瘦了好几斤。”
“找爸爸,找爸爸…”无论睡着醒着,我总听见妞妞的声音,时而是快的,时而是哀切的,由远及近,飘
不散。
雨儿搂着妞妞,彼此开始用没有字符的声调谈,你来我往,谈得十分
烈。她是一个和孩
说话的专家,擅长我所不懂的无字童语。她不像我,并不妈妈长妈妈短的。我相信这是妞妞喊“妈妈”比喊“爸爸”晚一个月的一个合理解释。
我一把抱起她,搂在怀里。她在我怀里又连声叫爸爸。
妞妞说话的兴致似乎有起有伏。在会说“爸爸”之后,她有一阵不
开
了。然后,又一个词在她的混沌语言中清晰起来。
妞妞正发病,疼得无法睡。我彻夜抱着她,在走廊里徘徊。
她稳稳地站在大床上,我对她说:“喂,妞妞真!”她一边笑喊:“不得了!”一边朝我走来。我要去漱洗,说:“等一会儿。”她朝我背影喊:“找爸爸!”我洗毕回来,学她:“找爸爸!”她随即应
:“找到啦!”
当然是“妈妈”这个词。
她站在阿珍上
,阿珍喊疼,让她下来,她偏说:“上!”阿珍说:“你到爸爸
上
夜,妞妞醒来了,把脸侧向睡在她旁边的妈妈,伸
一双小手,一声声呼唤:“哦,哦!”这是四个月上下的妞妞,她渴望表达和
。轻声对她说话,她会静静望着你,时而动动小嘴,似乎也想说什么,时而发
一声短促的呼应。她还经常“啊啊”独语,显然从自个儿发声中获得了快乐。
“喜,”她答,又断断续续说:“爸爸,喜
爸爸。”
我抱她到走廊上。夜朦胧中,她脸朝我,仿佛在凝视,然后突然连声喊
:“爸爸,好爸爸…”
她在床上玩,拱着小,竭力想爬,但还不会挪动手,一不小心,向一侧翻倒,变成了仰卧。她真着急,嘴里直嚷嚷。一会儿,她又趴着,说了一串又一串话,最清晰的便是“妈妈”还有谁也听不懂的非常复杂的音节。
。”她答:“不上,爸爸疼!”后来她在我
上眺,我喊疼,她说:“爸爸疼死了。”
她是否从妈妈的一串话中辨别了“瘦”这个词,并且知
“瘦”和“胖”是反义词呢?当然不可能。由于她目盲,她甚至不可能懂得“胖”这个词的
义。但我相信,她从我们常常对这个词报以嘻笑而领会了它所
有的嘲谑意味。
爸爸疼妞妞哭。今生今世,妞妞是永远的哭声,爸爸是永远的疼痛。
话音刚落,只听见妞妞大叫一声:“胖妈妈!”
“妞妞,妈妈抱,爸爸手疼。”雨儿说。
她连连唱:“给爸爸吃,给爸爸喝。”我吻她的小肩膀,说:“真香,真香。”她从容答:“给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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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妞妞抱了腱鞘炎,手腕上敷着药。她摸着了,说:“爸爸疼。”我问:“怎么办?”她答:“妞妞哭。”接着
上说:“好爸爸。”
已是夜,静极了,我们沿着走廊来回走呵走,父女俩都不吱一声。她躺在我怀里,睁大着
,时而转换一下视线,仿佛在
思着什么。好久,她轻声告诉我:“磕着了。”我说:“爸爸心疼妞妞。”她说:“心疼爸爸。”又过了好久,她仍用很轻的声音说:“回家家听音乐。”我抱她回屋,听着音乐踱步,她依然十分安静。“磕着了,”她又告诉我。我说:“爸爸抱抱就好了,妞妞真乖…”她说:“爸爸办,办好了。爸爸想办法。”她相信爸爸永远会有办法的。爸爸是她生活中的一个必要而又无用的谎言。
这些天她老说:“爸爸疼。”说着就伸小手来摸我。打她的小
,问:“疼不疼?”回答也是:“爸爸疼。”我笑说:“可不,打在妞妞
上,疼在爸爸心上。”
“爸爸。”
“爸爸疼妞妞哭。”这是妞妞常说的一句话,一开始是游戏,后来成了病中对自己的安。在被病
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在梦中也说着这句话。
,爸爸不了。”
后来,妞妞真的特喜说“胖妈妈”一遍遍大声说,脸上往往还带着狡
的笑容,
一
津津有味的表情。
妞妞在床上翻,忽然自己玩起了组词游戏。这时她的词典里暂时还只有“爸爸”和“妈妈”两个词。她不停地喊:“PA爸爸!”“PA妈妈!”她一定觉得有趣,喊了又喊,上了瘾。“PA”是什么意思呢?我替她翻译:破爸爸,胖妈妈。
[妈妈]
“爸爸疼,要爸爸不疼。”她懂事地说。
白天黑夜,我的耳边总是回响着妞妞喊“爸”的的声音。她一喊总是一长串,每天要喊一百声,喊得我心
澎湃,也喊得我心碎。
“妞妞喜不喜
爸爸?”我问。
话音刚落,响起她的清晰的声音:
妞妞醒了。我凑近她,只见她睁大一双盲,炯炯有神。觉察到我,她
中闪过笑意,说:“爸爸,小心肝。镜,镜!”说着伸手抓去我的
镜。我说:“真可
。”她
上接上:“喜
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