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达一定神，回复了气派。举手示意，属让一条路来。他下令：

“天亮了。前路茫茫，就此拜别。”

她下来。草上的气沾了鞋。蒙尘而肮脏的衣袜。红萼把一样东西递与石彦生。他一看，一个金漆的令牌。

只见红萼立在晨光中，倔不语，不动，不作法应。兄弟妹？

她见到这一霎，心中暗喜。

他接过，拱手示意。

在背上的石彦生，心被说不的矛盾侵扰着，他推拒这样一个女，不但“不义”而且“无情”…

人与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完全无意同路：

在石彦生耳中，什么曲调也是哀歌，冷飕飕，江天悠的，惨而沉闷。

“彦生！”只听得一声暴喝：“我不许你屈服！十五年学剑十五年攻书，不可有武无德。不李世民是不是好皇帝，他今日残杀兄弟来夺位，就为人不齿。你误走一步，快，他朝抬得起来人，我六十了——”

红萼的失落是加倍的。

红萼坐在石上，静静地着一紫竹笛。

抬看天，曙光已。

但——终于着心，仍是前奔。

用力一扔，紫竹笛狠命飞天外，不知落在何，连回响也没有。

“城时好用。”她。

到了很远很远，他回过来，看她一。

他一步一步的，远去了。

追杀令下达了，她跟了自己，是什么位置？

她终于又寻到他了。

“娘！娘！”石彦生大喊。

系在合抱的古树下。

不知如何一天又过去。

如果这是安全的话，她情愿危险！

他背负的东西太复杂，心事太多，虽有不忍，还是决绝地：

艰难的一天。

“给石将军备！”

但这也是一个不容易抗拒的少女。若承平盛世，两情相悦，不是没有追逐之心。

他木着脸。

一夜之间，竟家散人亡。对手却是放了他。

她向霍达：

笛的声音传来，是轻柔而单调的古曲。

并非铁石心，只为他越知得多，活命的机会越少。

红萼目送着，被放弃后的不甘心。仍是不语不动。似乎在等他回心转意。

娘一一歪，一串佛珠坠地散。

“石某逃亡之，大恩不言谢了！”

“我信这位霍将军也是人，现以一命保我儿一命。”瘦小而慈祥的老妇人，在意想不到的一刻，以脖迎向霍达剑锋，迅如闪电，连霍达也措手不及这场死谏。

“快走！不许再…杀人…走！”

霍达刚刚还于优势，却又为此急转直下之局面折服了。

8

石彦生咬的牙龈痛楚而僵。这一切，都比不上他娘为自己抵了一命的伤痛。——但，她遗言他不许再杀人！这是为了免过他有被杀的机会。

这是一局以死作注的赌局。一时沉寂。

石彦生抱起母尸，向大门昂然走去，不理旁人。他咬着牙，一步一步，不知是走了圈，抑或走穷途。

“走。——”她促。

“石将军，我们胜负还未决呢。后会有期吧。”

“四海之内，都是兄弟妹。后会有期！”

颓丧不已。

他一跃上了，即时飞奔。

石彦生已给娘挖了一个坑来埋葬。她躺得很安详。泥一把一把地盖在尸上。

天空是很淡的粉红。镶嵌了一个生铁般青而冷的月亮，太快要升起了。

从来都没有人拂逆过她的意思。不相信他逃得过去。但，她的意志受到一摧折。

埋好了，笛声也幽幽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