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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柳枝发芽的时节。
齐之芳从工会办公室chu来迎面碰到两个职工。
已经从一名普通报务员升任为市邮电系统工会干事多年的齐之芳,笑问两人dao:“发给你们科的电影票都jiao给你们科长了。”
办公室的门打开,伸chu一个年轻女子的脑袋。年轻女子满脸堆笑地问dao:“齐干事,我能不能多要一张票?我姐从省里来了!”
齐之芳也不说成也不说不成,敷衍dao:“到最后我看吧,有多余的我就给你,啊。”
又一个办公室的门开了,涌chu几个职工。
职工们:“齐干事,我们的票呢?”
齐之芳边把票给他们,边用话堵住了几个人的嘴:“一共六张,拿好了!座位有好有差,各个科自己调pei一下。”职工们拿着电影票一哄而散。
就在齐之芳以为今天的自己会像昨天一样,又度过一个平淡liu年的昼夜之时,一个仿佛刀砍斧剁般jianying的男人shen影chu现在远chu1走廊的尽tou。
肖虎回来了。他穿着一shen半旧的蓝se卡其中山装,tou发白了一半儿,却笑得明眸皓齿。
不知dao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期待已久的重逢时刻,但齐之芳似乎有一刹那有qiang烈扭tou逃跑的冲动。
“什么电影啊?”肖虎笑着问dao,仿佛他从来没有在齐之芳的生命中离开那么久。
“反正没你的票。”
齐之芳被肖虎的轻松随便态度gan染,也笑了。
“我在下面的小吃店等你。”肖虎说完转shen就往楼梯口走去。
齐之芳发现肖虎曾经笔直如枪的脊梁已有些微驼,这让她不免为之一呆,原来这便是一个人青chun已逝后的蓝se忧伤。
走进小吃店,齐之芳发现肖虎站在购买食品的队伍里。他朝窗子边的一张桌子抬抬下ba,齐之芳看见两张椅子上都放着报纸和杂志。
“占好座了,你去坐吧。”肖虎用下ba向两张椅子的方向努了努。
“我陪你。”齐之芳轻轻地摇了摇tou。
肖虎看了齐之芳一yan,齐之芳微微一笑。
肖虎把tou转向柜台内,似乎在挑选不多的几zhong食wu。齐之芳细细看着他的侧面,鬓角和胡须白的多黑的少。
其实肖虎此时也在偷看着齐之芳的侧影。齐之芳曾经光洁无瑕的脸上,此时也隐约chu现了细细的鱼尾纹。
两人都有点忧伤地移开了自己投向对方的目光。柜台上后面的墙上,曾经的标语“为人民服务”已经se彩斑驳。斗转星移多少沧海桑田,都是时光中颠倒梦想的人,谁也逃不过年华老去的宿命。
肖虎端了两杯饮料,齐之芳端起一盘dan糕,发现窗子边的桌子被人占去了,肖虎转shen就往另一张靠近门的桌子走去。
齐之芳惊讶于肖虎的改变:“唉,你怎么不跟他们说,那是你占的座儿?”
“退而求其次。”
“你过去是不会退的。”
肖虎苦涩地笑dao:“不退连次的都没了。”
齐之芳揶揄肖虎dao:“你这是进步啊,还是退步?”
肖虎摇了摇tou,dao:“退步,不过有时候退步就是进步。退到水库工地那zhong地方,算是退到了底,进步其实就已经开始了。”
齐之芳嗔怪地看了肖虎一yan,dao:“别跟我云山雾绕的。”
肖虎喝了一口饮料。齐之芳也喝了一口,ma上皱起眉tou。
齐之芳看着yan前有着奇怪颜se的饮料,蹙眉dao:“这是什么?”
肖虎乐dao:“他们guan这煳锅ba水儿叫咖啡。喝吧,这是我们小城市最大的进步,有了一家咖啡馆。发现没有,坐在这里面的人都比我们晚一辈儿。有四年多了吧?”
“什么?”齐之芳有点不明白肖虎在说什么。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啊。”
“嗯。”明白肖虎在说什么后,齐之芳不免又有点忧伤。
“那时你还以为永远不会再见我了呢。”
齐之芳反问肖虎dao:“你不那么认为吗?”
肖虎叹了口气,他张了张嘴,不过到底还是沉默了下来。
两人沉默地喝着所谓的咖啡,心不在焉地吃一两口dan糕。
齐之芳用小调羹搅动着面前的咖啡,问肖虎dao:“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月前。”
“那你?”肖虎的回答有点让齐之芳chu乎意料。
“怎么没有ma上来找你?作一项重大决定,至少需要一个月吧?”肖虎抬起tou直视着齐之芳。
“重大决定?”
“我原来的老婆上月来了,她想跟我复婚。”
齐之芳轻轻地别过tou去,将目光投向窗外chun光明媚的世界,用一个优雅的姿势掩饰着自己的震惊、妒忌和绝望。
“好事儿啊。”
“对谁是好事儿?对我,对你?”肖虎dao。
“我?我是谁?最多算一个朋友。”齐之芳垂下yan来,声音中充满了苦涩的滋味。
“真的?”肖虎反问dao。
“真的。”齐之芳qiang装说dao。
“你不会后悔?”
齐之芳忽然抄起自己的包站起来快速往门外走去。她真的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肖虎在大街上追上了齐之芳。他拉住了她的胳膊,dao:“最近的新电影里,老是一个女的在前面跑,一个男的在后面追,我一看就骂人。那是搞对象还是赛跑?是不是?现在我自己也追。”
齐之芳痛苦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dao:“你要复婚就复呗,干吗来告诉我?刺激我呀?”
“芳子,我是拿你当亲人来跟你商量的。我弟弟去年得癌症过世了。要是他活着,这些话我也不能跟他说。”
“凭什么就得把这些话讲给我听?你以为我心里的慈善过剩是吗?”齐之芳发现虽然时隔多年,肖虎还是那么不会跟自己聊天。
就在此时,肖虎忽然不说话了,他走到齐之芳的前面,向自己心里的一个目的地走去。
齐之芳奇dao:“你要去哪里?”
“走吧。”肖虎声音中仍残留着往昔的威严。也正是这zhong熟悉的威严gan,让齐之芳乖乖地跟着他往ma路对面走。
两人来到了一chu1街心hua园,走到了一把长椅前。
肖虎用衣袖ca干净长椅后,转shen对齐之芳dao:“来,坐。”
齐之芳坐下来。
“你没有跟老李结婚。”肖虎似在诉说又像在发问。
齐之芳没有吭气。
“而且也不会结婚。”
齐之芳皱眉dao:“为什么?”
肖虎一本正经地解释dao:“老李说了,他绝对不忍心毁了你下半辈子。所以他绝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