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地嘘寒问的几句，两人就近找了个长椅坐下来。世亮把饭盒打开，齐之芳拿起一个包就咬：“饿死我了！”

“对不起了，改日吧。”世亮一脸抱歉。

“那你脑袋不就凉着了吗？”齐之芳心疼地说。

“才不去呢。”齐之芳边嚼着一包，边嘟嘟囔囔地说。

李茂才因自己的膝盖上搁着他的黑包不便起，所以只欠欠，便算跟齐之君打过了招呼。“没别的事，”李茂才边说边从自己的黑包里拿一件小上衣，递给了齐之君“就是想把这个还给你。这还是秋之前王红落在我家的。”

不想李茂才又从自己的脚底下拿了一架航空模型飞机递给了齐之君：“这个给王东拿回去。上次为了这个，还冤案来了，让孩受了委屈。”

齐之君见李茂才已经将话说成这样，便也只好把航模接过来，放在旁边一把空椅上。

齐之芳了。

世亮像大人抚摸孩脑袋一样，轻轻地摸了摸齐之芳的，然后指着饭盒下面一层，正：“芳，这些包你不准吃了啊，带回家给孩们。正好三个，他们仨一人一个。”

世亮乐着说：“要是戏团招技演员，我推荐你去试试。说不定这电报局埋没了一个技天才。”

“要在过去，我肯定不那么积极，不完的活儿就悠着来，不过现在不同了，有你了。我得好好，表现好了，说不定能给我摘帽。”说到摘帽的事，世亮的脸上一下兴奋了对未来幸福的憧憬。

齐之君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沉默以对。一时间他和李茂才之间的气氛显得颇为尴尬。

李茂才咳了一声接着说：“那天，我

这一日中午，世亮像平常一样在下班后蹬着车带着盒饭直奔齐之芳工作的电报局而来。把自行车停到电报局门，世亮才照两人约定连续响了三下车铃，齐之芳便蹦蹦地跑了来，整个人的脸笑得简直跟朵似的。

“我在乎。你父母，你哥哥也在乎。将来孩们大了，他们也会在乎的。孩们在学校里，最不愿意别人说他们是四类分的孩，我该为孩们想想。”世亮的情绪有激动了起来。

“幸亏是豆腐馅儿的！要是真的，吃凉的非吃坏肚。”齐之芳边说边又咬了一包。

“那明天晚上？”齐之芳见世亮有正事，不得已只得退了一步。

李茂才眉一挑，显是着急了，他：“我把那事儿跟我儿说了，儿还数落我呢，说为那么小的事委屈一个孩！我儿现在对这玩意儿不兴趣了，只对谈对象兴趣。”

“电影是王晓棠和于洋主演的！再不去看，这一上就演完了！”齐之芳脸有些不悦。

齐之芳用自己的睛看着世亮的睛。在齐之芳的睛中充满了对世亮的赞许。

齐之君接过衣服，整个人多少松弛了一些，：“谢谢了啊。还件衣服，你还这么破费。”

齐之君一脸戒备地走了过去，只见小方桌上已提前摆上了一盘卤猪耳朵和一盘生米。

世亮苦笑：“节前我都不敢说，恐怕老得抓我的差，画画、写字、纸，宣传科要我画墙报、写对联，保卫科又要写标语，警惕这个，严防那个。少不了开夜车。”

自从李茂才那日借酒撒疯大闹了自己家后，齐之君便在单位中尽可能地躲着李茂才。谁知在差不多平平安安地过了小一个月之后，这一日李茂才却在下班后直接把齐之君堵在了单位门。李茂才表示自己明日下班后想请齐之君一起喝上两杯聊聊闲天。齐之君见李茂才态度决，自己本推辞不得，也只好答应在翌日下班后自己定会准时前往李茂才摆下的这场鸿门宴。

齐之芳双一片带有青味的朦胧，刹那她仿佛陷了一段隐秘的回忆，她轻轻地说：“我喜发报。小的时候，我就想，长大了一定当个女间谍，夜人静的时候，把一个小珠宝盒打开，里面是个袖珍发报机…”

“这个我不能收。”

挑开帘，齐之君心怀忐忑地走来，四打量了许久，才终于看见坐在角落里的李茂才正在不停地向自己招手。

“凉了吧？哎，我还拿棉帽包着的呢。”世亮仿佛自责般地表功。

齐之芳打开信封，看见里面装着许多粮票、布票等稀缺票证，这不免让她既为世亮知心疼自己而欣喜，又多少不免有慌张。齐之芳始终想不通像世亮这样一个右派分，怎么有可能一下搞来这么多的稀缺票证。

“活该。让你有事没事就装神鬼地，吓唬我、跟我逗！”世亮。

“今天我没开车，让我画节墙报呢。给你送了包，我还得回去接着画。画不完的话，还要连夜赶活儿。”

也许是受了合唱队礼堂演那日肖虎那番不咸不淡的话的影响，个倔的齐之芳反而偏要和世亮好个样来。从此以后不但更加掏心掏肝地对世亮温柔贴，更跟世亮腻得如同初恋的少女一般。

“我请你到这儿，也是想跟你聊两句。孩的母亲过世之后，我也没个人能说说话——”

转过天来，齐之君在下班后如约来到了跟李茂才约会的餐馆。

“我知。我这不是不完活儿吗？”

跟齐之芳就此作别。

“所以没人要我当女间谍，我就来电报局发报了！”

“芳，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啊！”世亮从袋里掏一个信封，在齐之芳手里，然后便转离去。

“对了，你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早？”

“不是说晚上看电影吗？”

“凭什么就让你一个人开夜车呀？”

齐之芳幽幽地说：“世亮，你知，我又不在乎——”

世亮奇：“为什么？”

“脑袋凉就凉，又不给你当午饭吃。”

“女间谍可都是冷血动。”世亮语带调侃。

齐之芳看着世亮笑嘻嘻的脸，自己也幸福地笑了。其实女人的幸福，有时候很难，也有时候很简单，简单到了在很多时候只不过是一个聪明人的漂亮话。

齐之芳歪着顽地、呵呵地笑：“怎么样，我昨天吓你的时候，你没听来是我的声音吧？”

见齐之芳还是不能理解自己此时的心情，世亮只得正容解释：“那是他们还小。芳，我在想啊，等我摘了帽，咱们俩说不定也会再有个孩，将来孩们都长大成人了，我们又不富裕，留不下什么钱财、房产给他们，至少别给他们留下政治影。给他们留下一个清白的政治背景，比给他们留下钱财、房产重要得多。要不然我会非常不安心，死了都不会瞑目。孩们都那么无辜，凭什么要从我这儿继承一反派帽？这对他们是不公的。所以，我这一阵老在想，不我上这帽有多冤枉、多荒诞、多么不公，我现在要尽一切努力摘了它。听说一些单位在给表现好的右派分摘帽。这就是我看见的希望。”

“孩们现在不是都尊重你的，也很喜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