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举步朝他们走过来。

徐陵直觉到他是要往碧秀心灵前致祭，拉着石青璇移往一旁，奇地石青璇柔顺的遵从。

石之轩在两人旁止步，不敢望向石青璇，目光投往供奉在屋内供奉的灵牌，叹息：

"采釆，蓬蓬远，窈窕徕谷，时见人。青璇此曲《歼秾》，得秀心太华夜碧、月东斗之旨，且青于蓝，我石之轩尚有何话可说？何憾可言？"

说罢负手登阶，步履轻松。

徐陵仰望夜空，凉浸浸的夜雨洒到他脸上去，心中百集，几可想见当年碧秀心遇上石之轩，那知音人与才佳人邂逅的景况，只可惜却是悲剧收场！而纠缠多年的事已抵终结的一刻，因为石青璇终向石之轩奏碧秀心遗曲，而他更掌握到石之轩立下死志，将自绝于碧秀心灵前，而他却没法阻止，也找不到阻止石之轩这唯一解脱方法的理由。

石青璇的手抖颤得更厉害，神仍然平静得教人心碎。

石之轩在灵前止步，摇："冰雪佳人貌最奇，常将玉笛向人。曲中无限心动，独许束君第一枝。秀心啊！还记得当年我问你‘天下无心外之，如此树在保山中自开自落，于我心亦何相关？‘你答我：‘你未看此时，此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时，则此颜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不在你的心外。‘你一直明白，我一直不明白。

现在你已抵无忧患的净土，我石之轩仍在人间世的苦海浮沉上，是否我必须为自己的愚蠢付的代价？"

徐陵再忍不住，叫："前辈！"

石之轩闻唤一震，背着他们惨然："我多么希望陵叫的是岳丈大人。"

石青璇死命抓徐陵的手，不断摇，一对眸神茫然，虽是示意徐陵勿要依从，自己却是六神无主。

石之轩缓缓转，脸上老泪滂沱，苦涩的："我的小青璇，爹去陪你的娘啦！小青璇没有准备送爹一程吗？"

石青璇弱地靠往徐陵，全凭他的手轻托粉背，垂首咬着下，好一会樱轻吐：

"娘到死前一刻仍没有半句怪责你的话，她…"接着泪淌，再说不话来。

石之轩全抖颤，本是不可一世的霸主却似无法依赖一己的力量立稳，前后摇晃，双目悔疚集的神。

徐陵知不妙，就在此时，梵喝声起，佛颂之声从东大寺遥传而至，念："圆觉妙心句空，空灭已金刚，依幻说觉亦名幻，幻觉无觉未离幻，知幻即离离方便，离幻即觉未渐次；一切众生本来佛，无修无证现金刚，回空本无生，空灭时无所灭。"

竟是四大圣僧齐声颂唱，于此关键时刻清晰传来，充满怫法无边、普渡众生的禅机意境。

石之轩这苦海梦里迷人惊慌错愕神，彷似如梦初醒。

"非有圆觉，循诸起无取证，实相无无无无，幻化现灭无证者；如来寂灭随顺得，实无寂灭寂灭者；一切障碍究竟觉，得念失念皆解脱。"

禅音消去，石之轩回复往昔神采，但又异于平常，跨步门，往梵唱来的茫茫雨夜仰首瞧去，双目闪闪生辉。

徐陵生似曾见过他这神态的觉，倏地心中一动，记起此正为他化为大德圣僧，于无量寺主持法事时宝相庄严的神态。